東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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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時候,苗筱珺沒有來送黃郁祐一行人,她傳了訊息說自己暫時走不開,就不送了。柯魁晉拿起自己的手機,複誦訊息。眾人停在部落山下某個遊客中心,在附近的便利商店覓食,黃郁祐咬著三明治跟拿著關東煮的張梁寬學長在便利商店外頭的椅子坐著看的馬路的另一頭。柯魁晉輔導還在裡頭等咖哩飯微波,但兩個人一點都不在意等等丁點時間柯輔導是否吃的完咖哩飯,眼前有比咖哩飯更微妙的事情在上演。
「黃郁祐,你不阻止他嗎?」 「我能阻止什麼,學長。」 「畢竟說來你要是他的傳令,我覺得你得阻止他。」 「學長,營長他不是我想阻止就能阻止的生物。」 兩人完全食之無味,看著對面在遊客中心旁的紀念品店,孫營長正拿著原住民的傳統服飾和獵刀還有各種手工藝把玩,就像一個進了迪士尼樂園紀念品店的小孩一樣,眼睛不停閃爍。雖然從今天上山開車,就看得出來孫營長對這種原民玩意兒很感興趣,黃郁祐和張梁寬兩個人當然也覺得有趣,但是絕對不會跑去店面裡面買生活用不到的東西。但是營長是乎著魔似的,看著那傳統衣服和帽子,還有獵人打獵用的水壺。從剛剛進去就不出來,連晚飯也不吃。看的黃郁祐和張梁寬很無奈。 「你不阻止他,我怕等等坐車,中間就會多載個鹿頭或熊頭回去。」 「學長,放棄吧,就算營長買了頭山豬,車是他的,我們一樣得任命。」 叮咚! 柯輔導終於端了咖哩飯出來了,在黃郁祐和張梁寬中間的位置坐下。熱呼呼的咖哩香氣,弄得只買三明治的黃郁祐肚子又餓起來,偷瞄了柯輔導的咖哩飯,皺眉頭。柯輔導邊吃邊注意到黃郁祐那快流口水的嘴臉,呵呵的說:「想吃進去買啊,不然等回營區就吃不到了。」 柯魁晉輔導長邊說邊拿著咖哩飯靠近黃郁祐,咖哩香氣和黃褐色的醬汁混著肉塊和馬鈴薯,持續在挑逗黃郁祐的口腹之慾。最後黃郁祐牙一咬,起身要走進便利商店,張梁寬看了也起身問:「你不會真的要買咖哩飯吧?」 「我……買咖啡!」黃郁祐說。 倆人進了便利商店,雖然也是知名的超商,但在這鄉下山腳,商店裡頭其實很小,不過該有的都有,黃郁祐跟張梁寬兩人都點了黑咖啡,打算用第二杯半價來平分。等咖啡的時間,黃郁祐又看了櫃上的食物。 「你若想吃就買,又不是在部隊。」張梁寬說。 「不,當兵一個月只賺六千塊,而且二兵還沒有六千。是我以前打工薪水的三分之一。我家只有我媽媽在工作,每次光通車來回營區都一千多,得省一些錢。」 「真看不出來,黃郁祐原來你也是個會想的人。」張梁寬吃驚的說。 「什麼叫真看不出來,學長在你眼中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啊!」 「小屁孩。」 「唔……」黃郁祐突然不知道要怎麼回話。 「先生,你們兩杯美式好了。」 打破黃郁祐尷尬的是拿著兩杯熱美式的店員,在兩人付了錢走出門口時,張梁寬說不經意的跟黃郁祐說:「如果只是因為錢的原因,這次回營區的時候,其實我可以順便載你。」 「真的?」 「當然,我現在對你好一點,說不定你之後就會跟我信天主基督來學習驅魔。宗教都是如此,總得先給你嚐點甜頭,不然就是傾聽你的心聲。最後摸摸頭,信徒會來了。我出錢出力,讓你來信教,很划算的交易吧。」 張梁寬甜甜的笑,話一聽就知道略帶諷刺。這個學長跟柯輔導都一樣,老是玩話中有話,兩人差別只在於張梁寬稍微對他誠實一些。只是黃郁祐聽不出來張梁寬是在諷刺宗教無形的買賣行為,還是自己。 「總之,如果要信教才能搭便車,我就不要了。」黃郁祐喝了口咖啡說。 「放心,我只是開玩笑的。一個只為了傳教而威脅利誘的教徒最膚淺。不過我說真的,黃郁祐,你現在的狀況可不好,不管是基督也好,或傳統宮廟也行,你都得學點技術防身。」張梁寬也喝了口咖啡,語重心長的對黃郁祐說。 「這點我知道,但是我都被弄糊塗了。」 黃郁祐皺著眉頭想,從以前到現在外公一次也沒教過他關於鬼怪的知識,自己的知識都是從見鬼的臨場反應,和莊駿佐亂七八糟的鬼怪知識獲得。外公不教,莊駿佐也不通,加上母親的一習話,讓黃郁祐從過去就任為自己是個只看得見鬼的雖小靈異體質。而當兵後,先是柯輔導對他有興趣、小珺班也是,而驅魔師的張梁寬學長更直接覺得他有驅魔的才華。然後是今天,苗筱珺班長部落精通黑巫術的姨婆,才解開他右手臂刺青和體內奇怪「東西」存在的秘密。 他越來越不知道該相信什麼。自己是真有天賦?還是如同母親說的只是個運氣差的普通人。黃郁祐兩手交叉在胸前,怎麼想也想不透。如果真的自己有這樣的資質,以外公的個性,怎麼可能不教他呢?畢竟如果他真有當個道士法師的才華,這一教說不定他也就能自保,不用在怕那些妖魔鬼怪煩著他。還是自己其實自己並沒有這種才能,張梁寬學長他們會這麼覺得,只是自己體內的這個「東西」所造成的? 「欸,搞什麼弄那麼久,快上車都傍晚了。」 黃郁祐和張梁寬一出便利商店自動門,就見剛剛還在商品店面的孫營長不知道何時已經遷好車在便利商店門口,搖下車窗不耐煩的對拿著咖啡的他們說。黃郁祐跟張梁寬一上車,就鬆了口氣,還好沒有動物的標本或活生生的動物甚麼的。黃郁祐正放心營長還是有些理智的同時,就看見了不正常的東西出現在他眼前。黃郁祐看向開車的營長,在轉彎口時後,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 「營長,你腰間那東西不會是剛剛買的吧?」 「喔!你說這個,這東西可帥的!這是原住民的佩刀,你看這雕刻、鑲嵌跟綁接,多帥。那個原住民老闆說在刀鞘尾端會刻上他們部落每個男人代表的動物。每一個原住民男人都必備一把佩刀,用來開山闢路、打獵用的!是部落男子的必備品,你瞧我跟他說我是在軍隊當營長,他馬上就把這把刀賣我,說上面的雕刻是頭目階級才能配戴的佩刀。」 黃郁祐看了那佩刀,好看是好看,但是在這文明世界城市裡,他們這種平地人要把佩刀幹嘛!不等黃郁祐說,坐在副駕駛座的柯輔導就先發話:「營長,我問你,你是打算哪時候會到山上去開山闢路跟打獵?也許你可以開闢一下我們營區那片青土山。」 「你這問的好,我就想過這事,所以老闆又跟我說,這刀除了開山、打獵外,也可以用來製作手工藝!不錯吧,買到好東西。」 「營長,你會做手工藝?」張梁寬問。 「不會。」 那你買這個幹嘛!眾人心理異口同聲的吐槽。 「欸,別這樣,我不會做手工藝。還是可以拿這刀做別的用途,像是…呃…那個……切西瓜!或是過年剖雞肉,殺魚不就都挺有用的嗎?」 「你高興就好……」 黃郁祐不想回應,想說還好小珺班不在車上,不然可能就會發生原住民班長出草自己營長的大事件。孫營長不以為意,黃郁祐嘆氣的把目光從佩刀上移開,卻又看見更多讓自己嚇到的東西,編織的手環、戒指、項鍊。哇操!這個人是怎樣,是打算辭掉營長去山上當原住民戰士了是不是。黃郁祐不想再搭理,看旁邊的張梁寬,似乎也看見了跟他聳聳肩,尷尬的笑了下,跟黃郁祐兩人很有默契的不在談論孫營長的原住民戰士嗜好。 開著大燈,孫營長將一行人送到市區的火車站,還好天色才剛暗,黃郁祐雖然感覺被凹了一天假,但是可以弄清楚地下道裡事情始末也算是有點收穫。提著行李下車的黃郁祐,正要跟著前頭的張梁寬和柯魁晉進火車站,卻被在駕駛座的營長叫住。 「黃郁祐,你這次回去按三餐回報給我。」 「蛤,為什麼。」 「蛤什麼蛤,我這營長要親自電話驗證你,有意見是不是!聽著,你要是被我抓到深夜冶遊或進出甚麼不良場所,像是鬼屋、亂葬崗什麼的!回來我一定禁你假。」 「誰會沒事去那種地方!」 「總之給我定期回報,傳訊息給我。」 孫營長把手機掏出來,黃郁祐心不甘情不願的掏出手機,傳了訊息給營長。孫營長這才補說了句,放假注意安全,不要酒駕。才放了黃郁祐開車走人。黃郁祐趕緊跑進車站內,晚間時段火車站內人山人海,黃郁祐看著一長串排隊的隊伍,找到張梁寬和柯魁晉輔導長。張梁寬看到跑過來的黃郁祐看著他,就知道他想打什麼主意。 「我會幫你買一張到台北的車票。」 「張梁寬學長,感謝!」 拿到張梁寬學長幫忙買的車票,黃郁祐看了時間,好在火車回去也只是傍晚,還有末班公車可以搭回家。張梁寬和黃郁祐一樣都住台北,而柯魁晉輔導長要到的車站比較小,就先行上了復興號,跟在月臺上的黃郁祐倆人道別。這時候又留下張梁寬和黃郁祐,離火車到站還有時間,張梁寬嘴饞,又跑到車站裡的小便利店買些點心和飲料。 那點心看的黃郁祐流口水,張梁寬就撕下一半巧克力麵包給黃郁祐。黃郁祐見到有東西吃,開心的接過大口啃麵包。這畫面讓張梁寬想起,過去在路上拿食物餵的一些流浪小狗、小貓。 「學長快退伍了嗎?」黃郁祐嘴嚼著便宜的巧克力麵包問。 「差不多,我不打算再續簽。」張梁寬也啃著麵包。 「學長你當初怎麼會想簽下去?」 「也沒什麼,就找不到想做的,所以就簽了。」 「可是學長,我問過你們連的阿炎,他說你是台大畢業的高材生。既然是台大畢業怎麼可能會來當兵,更何況學長不是還會驅魔?」 「黃郁祐,你知道每個人總會有一些不得以的難處。沒有人保證台大畢業就是人生勝利組。有些事情沒那麼簡單,不管是你還是我,或是孫營長、柯輔導、小珺班,每個人都有他的考量和不同的理由。」 「那學長會簽志願役是什麼理由?」黃郁祐問。 「因為驅魔師不能當飯吃。」張梁寬笑的回應。 「呃……」 在黃郁祐還愣著的時候,他們要搭的火車已經到站,兩人提著行李走上車,雖然買到了票,卻沒有位置。兩個人,頂著小平頭和軍人頭靠在車走道邊,在沒人的小角落屈膝坐了下來。在火車開了後,黃郁祐接著剛剛的話題,繼續問:「可是學長你不是很厲害?」 張梁寬聽見黃郁祐這麼一說,噗的笑出聲回話:「還真謝謝你的稱讚。先不管我厲不厲害,黃郁祐。這世界不可能一天到晚有靈異事件,或惡靈纏身的事情發生。就算有好了,你還得看平均有多少個宗教團體,這些不同團體裡的法師、道士、靈能力者或驅魔師等等,有能力消災解厄的有能之士,其實整個市場是供過於求。」 「而且更在說你和孫營長好了,像你們這種未開竅卻有資質的人。其實也是我們這些江湖術士的潛在競爭對手。所以現在許多宗教團體變得商業化經營,彼此結盟,併吞或分裂內鬥等等。有些名聲旺卻沒啥實力的騙徒;也有名不見經傳但卻相當有實力的修行人。這就是現實的情況。」 「可是學長明明比柯輔導和小珺班「厲害」不是嗎?」 「黃郁祐你所謂的「厲害」是指什麼呢?」張梁寬學長反問。 「就…就…很強,鬼很快就被驅掉。」 黃郁祐胡亂的回答一通,張梁寬學長聽了搖搖頭。黃郁祐臉紅了起來,雖然不想承認,但自己在張梁寬學長面前的確說話很膚淺。張梁寬學長喝了口飲料繼續說:「如果你指的「厲害」是只我的能力可大錯特錯。我跟柯輔導和小珺班長的能力其實沒有太大的差異。只是借力的對象有所差距。」 「借力的對象。」 「也就是我們這些做驅魔除靈工作人借取能力的對象。如同政治競選人需要有力人士幫他站台,穩定選民信心和多吸收票源一樣。我們借予能力的「對象」就是我們是否強大的來源……」張梁寬跟黃郁祐解釋所謂的除靈到底是怎麼回事,黃郁祐聽的一知半解,但反正這段車程還很長,張梁寬就繼續用黃郁祐可以理解的方式說明。 間單說:除靈驅魔的道士巫女;神父牧師,不管宗教派別是甚麼其對於驅除惡靈鬼怪的方式都是相同的。首先他們必須選擇自己的信仰,而信仰虔誠和本身的能力決定自己可以借予哪些神明或仙聖的能力。 張梁寬試著用網路遊戲來對黃郁祐說明,假如他的能力是水系法術等級六,就不可能借到等級七以上的水神的能力;而又如同自己火焰系法術等級五,就可以輕鬆的借到四、三等以下火系神明的能力。當然假使今天自己要創造一個「熱水池」的話,那麼自己可能需要火和水兩種神明的能力,得都能符合才可能得到製造「熱水池」的能力。不過並非能力夠就足夠,還得看每個借力的神明面子,這就得提升每個神明對你的好感度。而提升好感度的方式當然就是……做那個神明喜歡的事。 「啊?」黃郁祐聽了出聲。 「也就是說如果我的神希望我勸人向善,且引導迷途羔羊走上正途。我做了類似的事情就會被該位神明所認同,進而我對該神明借力使力也會變的容易許多。你可以把這看成累積點數變成店家榮譽會員這樣的方式去想,當然這只是簡單的說明,與天上神交流,聽取神的恩惠,並不是件容易之事。」 「所以學長你說柯輔導他們……」 「嗯,我就一針見血的說,因為他們懶的跟自己信仰的宗教培養好感度,也不定實修行,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落差。道教、原民信仰的本事不可能只有這點爾爾。主要問題還是出在人身上。」 「學長,怎麼被你說的修行像是玩遊戲一樣。」 「這樣你才聽得懂。有興趣加入這個大家庭?」張梁寬燦爛的對黃郁祐笑。 「不,我捧不起這飯碗。」黃郁祐尷尬的回笑,心想原來學長還沒死心啊。 「但這裡就有一個問題了,黃郁祐。關於你擊退那惡魔之事……其實是非常玄妙的。」張梁寬看著黃郁祐,一口氣將鋁箔包的飲料喝完,壓扁說:「雖說有陰陽眼能力,但又沒有固定宗教信仰,這樣的你可以擊退那惡魔,全靠著你身體裡那「東西」的幫忙,我對這事情感到很意外。」 「學長不止你很意外,我也很意外。」黃郁祐說。 「不,我意外的是,如果這「東西」願意幫你,或是為了保護你而擊退低等惡魔,這就表示你身體裡的東西和你之間的關係,應該不是單純的附身那麼簡單。這件事得好好調查……黃郁祐雖然我有贊同你趕快解決這麻煩事,但我又有很想知道你身體裡那「東西」到底是什麼的慾望。」 「真想好好檢查一下…你只要願意跟我一起修行……啊!抱歉。因為我們的教義原則上是不能說謊的,黃郁祐你就別見怪。說說而已沒必要躲那麼遠。」 黃郁祐聽見張梁寬學長說的,身體抖了一下,往車廂角落縮。雖然黃郁祐知道張梁寬學長剛剛有部分在擔心他,但是學長說話時的那神色和手指靈活的蠕動,根本就像是想把它當青蛙解剖一樣。 好在接下來張梁寬學長沒有在繼續深入他體內「東西」的話題。黃郁祐大概也知道張梁寬應該知道剛剛舉動不妥,所以不在多做討論。黃郁祐看著車窗外透明玻璃反射出自己的倒影,自己依舊是以前的模樣,沒有多大的改變,在滿是人群的車廂內,也毫無特別之處。這樣的自己竟然有個可以把惡魔消滅的「東西」潛藏在體內,聽來總讓人不可思議。黃郁祐決定自己這次返家要獨自去小時候那間廟宇找廟宮謝爺爺,也許謝爺爺知道自己體內那「東西」究竟是什麼,還有這個刺青為何會糊成一攤黑種種奇事。 火車終於到台北站,黃郁祐和張梁寬跟著一群人下車。出了車站,上下手扶梯來到捷運站和車站的交叉口,黃郁祐因為要搭公車與要搭捷運的張梁寬不同向,正當兩人準備道別時,一個女孩的聲音從張梁寬身後出現。 「找-到-你-了。」小女孩用著稚氣的聲音說,拉了張梁寬的衣角。張梁寬回望,只是默默的說:「不是叫妳別來了,直接回家嗎?」 「反正補習班就在這附近,下課的時間又跟你火車到的時間剛好一樣,就走過來啦。」女孩說,並對張梁寬露出裝可愛的表情。 「咦?學長這位是……」 黃郁佑看了眼前的女孩,穿著白襯衫和黑色百摺裙,襯衫還打了個領帶,雙腿穿著黑色的中長襪和小皮鞋。這不是中山女高的制服嗎!這位高中女孩有著過肩有點亞麻色的直髮,還有用髮夾整理好的劉海,大大的眼睛看著黃郁祐。黃郁祐不小心看見這中山女孩的白襯衫下微微的透了件衣服,害羞的撇過眼去。但女還沒有在意看著張梁寬說:「他是哥哥的朋友嗎?」 「是軍中的學弟,義務役的。黃郁祐這位是我妹妹,張柔瑜。」 「嗯?呃、呃!妳好!我是黃郁祐。」黃郁祐慌張的對穿著高中制服的張柔瑜打了聲招呼,柔瑜也笑笑的回應。看到高中女孩的笑容,黃郁祐瞬間心思又飄到九霄雲外了,沒想到這時張柔瑜卻加重攻勢喊到:「啊,原來你就是我哥說的那個看的見幽靈的小兵啊。」 「咦、咦?妳知道我?」 「哥哥放假回來有跟我說過你的事情。」 「喔喔、喔哈…是、這樣喔。」 黃郁祐聽見高中女孩認識他,臉不由得紅了,回話一直結巴,在旁看的張梁寬拍拍妹妹的肩膀,要她少說幾句。張柔瑜看了下哥哥的臉,點了點頭。這時張梁寬才把黃郁祐來回現實。 「黃郁祐你不是還要趕公車嗎?」張梁寬提醒的說。 「啊?啊啊!我的公車!」想起事情嚴重性的黃郁祐,拔腿就跑。往車站外衝去。跌跌撞撞的樣子,讓張良寬的妹妹柔瑜,噗的笑出聲。拿著印有中山女中的學校書包的張柔瑜,和剛回到台北的張梁寬兩人搭上捷運,碰巧有一個座位,張梁寬就讓妹妹坐下。 「媽媽說最近你都藉故不參加集會。」張柔瑜從書包裡拿起補習班發的講義撥了頭髮對她哥哥張樑寬說。張梁寬聽了只應了聲喔,柔瑜看了沒在多說什麼,換了個話題問:「哥,你上次說的關於那件事,我有大概查了一下。」 「妳什麼事?」張梁寬問。 「關於之前說的那本神秘的《青土山鬼話》,在你沒有回家的時候,我跟一些同行的朋友打聽了一下,都沒有什麼人聽過這本鬼故事書。」 「這件事妳不要亂查,爸媽不是也跟妳說過這事情,不是妳一個小女生該碰的嗎?當初我說的時候,妳也答應過我不會插手這件事情,難到都忘了嗎。」 「我沒有要「插手」的意思,只不過「剛好知道」而已。」張柔瑜露出小女還頑皮的表情,鬼靈精的說。 「妳喔!」 「哥,你跟爸媽的擔心我都了解,而且我現在是考生,當然還是以學校課業為重。但畢竟你在軍中,我聽人家說軍隊沒有網路,又不能隨便外出,久了會跟外面世界脫節。所以,既然這件事哥哥有那麼多不方便,就由我這個妹妹幫你找資料如何?」 張柔瑜說完,露出自信的表情。張梁寬看著自己這從以前愛攪和的妹妹,便說:「就算我說不要、爸媽不准。妳最後還是會找個理由,硬扯進來不是嗎?妳從以前就一直都是這樣。」 「欸,不要這樣說,我現在可也是合格的驅魔師喔。」張柔瑜從自己襯衫的胸口裡掏出掛在頸上國際驅魔認證卡,在張梁寬面前晃,證明自己的實力。張梁寬看了先是愣了一下,幾秒後就問:「妳哪時候考的?而且妳現在是考生,怎麼會有時間通過實測?」 「不要小看我!我就是有辦法。」 捷運到站,張柔瑜和張梁寬兩人下車,往出口的方向前進,搭手扶梯時,張柔瑜轉身跟張梁寬說:「哥,雖然我跟你說有查那本《青土山鬼話》,但說實在,雖然沒有查到太多資料,但是可能可以看到出書那本《青土山鬼話》還沒被銷毀的內容喔。」 「妳找到那本書的內容?」張梁寬有點吃驚。 畢竟雖然他從孫營長那些人手中知道有兩本《青土山鬼話》的存在,也看過實際出現在軍營,現在營長手中的那本大兵日記版本的《青土山鬼話》。但他們裡頭並沒有人實際看過由陳泯偉著作的那本,被軍方銷毀的《青土山鬼話》。張梁寬突然好奇起來,那本急著被軍方銷毀的書籍到底藏有甚麼秘密,是不可見人的? 「有一個同行的朋友剛好說他有一位認識的友人之前在那間印製這本《青土山鬼話》的印刷廠工作過,雖然現在這出版社消失了,印刷廠也倒閉。但他那個朋友說,其實當時雖然資料都銷毀了,但其實因為小印刷廠當時有些空間不足的地方,有一些留檔的複本分散在他家的小倉庫裡。算算時間也許有我要找的那本《青土山鬼話》的影印複本。但不確定,只是有可能會有。」 張梁寬聽了妹妹的話,雖然是不確定,但總比沒有線索來的好。停下腳步問了妹妹張柔瑜一句:「妳真確定要跳下去?我如果讓這件事情給爸媽知道,他們一定不會同意妳介入調查。」 「這就看哥哥要不要給他們知道嘍!」張柔瑜笑笑的說。 「呵。」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妹妹真的是很優秀,張梁寬露出複雜的笑容。 送黃郁祐他們到車站的孫營長,開了自己的小房車好段時間,就見自己手機響了。不是軍用的智障手機,而是另一支固定在車上的智慧型手機,孫營長看了一眼螢幕上顯示的來電號碼和人名,不免皺眉一下眉頭,放在電話聲在車內響,不打算接電話。結果電話聲停了,過了個彎又再響起,就這樣來來回回,四、五遍最後才停止。 孫營長假裝不在意,但是心裡卻對剛剛的手機響聲有些疙瘩。突然電話又響了,但是這次不是來電聲,而是通留言提示。碰巧的十字路口紅燈,讓孫營長車停了下來,他看著那顯示的來電留言,不知是否該點開來聽?最後孫營長還是決定聽這通留言…… 你有一通留言訊息── 喂?孫震…… 手機傳來一個略帶低沉婦女的聲音,那婦女說了孫營長的名字,孫營長聽了聲音心情微微的有些起伏,不想聽但又想聽,這種矛盾感湧上來。最後他還是不動聲色的繼續聽下去 孫震,媽知道你不喜歡我一直打電話嘮叨一樣的事情,但你一個人在外頭那麼久,偶爾也要常回家裡看看。媽媽知道你跟你爸現在見面尷尬,但畢竟都是一家人總不能都避不見面。我知道爸爸做事方式有些你看了不愉快,但始終都是為了你的前途著想,做父親的總希望自己孩子好。 明天你爺爺大壽日,想要你排個假,中午回來家裡,全家一起吃頓飯。就算你不想,總看在媽我的面子上回來露個臉,別像上次悶不吭聲回家裡來,又不出聲的走。話我說到這,免的你又嫌我囉嗦,有什麼事咱們以後好好說,再談。記得明兒中午回來吃飯。 話說到這,留言就結束了。孫營長聽了母親的留言,面有難色。當初自己不管家裡的反對,偷偷申請轉調青土山營區,父親聽到大發雷霆,認為他這兒子這一幹是明著跟他作對。 因為孫震的父親原本早透過關係,替已經正規班受訓完成的孫震,還有達滿上尉停年四年多的他,安排某一區的營長職缺。但孫震早早知道這件事情,偷偷的動了點手腳,把原本父親安排的營長缺和青土山的營長缺掉了包。還真多虧平常軍隊作業就很馬虎,也沒看清楚,就這樣輕易的讓孫震得手。 孫震從軍校畢業一直很順遂,父親和爺爺軍中勢力龐大,讓他不管做什麼都免責免難。在旁人眼中孫震是人人羨慕的人生勝利組,但孫震自己卻對這樣的感覺充滿不爽快。孫震開著車感覺雖然自己掛上梅花,卻還是又回到軍校生那段時間 自己的苦惱中。 自己有這不平等的特權,真的說服的了自己嗎? 為什麼父親、爺爺、家人們,對於自己擁有這樣的特殊關係那樣理所當然? 這種不是自己努力得到的成果,為什麼還可以那麼心安理得? 當年軍校生的孫震氣不過張翰祥被退學事情,拒絕上課,一度還自個申請退學又被父親抓回來學校,最後受不了母親的親情攻勢下,心不甘情不願的復學。在一次放假時間,孫震瞞著自己的父母,軍校的熟人等等,偷偷的跑去見張翰祥,在當時張翰祥打臨工的地方等,一等就從白天等到天黑張翰祥下工那時候。孫震想知道,學長對自己這樣一個擁有特權的學弟到底是怎樣看? 沒想到當孫震一問,張翰祥只是笑笑的回他說:你當然有特權,因為你是孫震。當時被退學的張翰祥笑著說,讓孫震傻了一回,隨後說出一連串自己不想要這樣特別待遇總總。張翰祥聽,聽著他這位學弟抱怨許多,最後卻說了一句又堵住他的嘴。 「孫震,有特權怎麼的不好?」張翰祥說。 「就是不好!我不要那種不努力就得到的東西!」孫震理直氣壯的回答。 「欸,你別說蠢話了好不好。聽著,不用努力就可以得到的,幹!大家都巴不得要。你這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既得利益者,這樣說只會讓人更火大而已。至少我就聽了不爽!幹你娘的,是說夠了沒!」 張翰祥操句髒話讓孫震閉上嘴,但熟知自己這學弟個性的張翰祥早知道孫震不會因為他一兩句髒話服氣,伸手胡亂的弄弄他的軍人頭說:「孫震,你這輩子注定就是有特權,不管你做什麼、說什麼、得到什麼,就算自己努力的,也會被人說是靠爸官說。這點你一輩子逃不掉,但是這有什麼不好?聽著有特權的人,有特權的玩法,你要怎麼玩,可是操之在你自己,孫震。」 「學長,你說什麼我不懂?」孫震歪著頭說。 「嘖,怎還是那麼笨。你有特權是你的利器,它當然可以用來升官發財,但轉個念頭你也可以用它來幫人喉舌……」 這麼多年,雖然孫營長已經知道當年張翰祥說中的含意,但自己還是不敢去面對從小到大自己那父親,還有背後操縱自己人生一切的爺爺。孫震知道自己很孬,雖然看似無所畏懼,但它終究很難面對自己家人和自己就是既得利益者這點。但自己總不能繼續這樣逃下去…… 該來,總是要來。 「喂?」電話被人接起,傳起剛剛留言婦女的聲音。 「媽……我孫震…」孫營長一邊開著車,邊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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