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寢門口的黑影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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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嗎?我們每個人活在世上,多多少少會遇上一些神秘、未知、詭異到說不清的破事兒。通常人總會將這些不能解釋的事件歸類成鬼怪作祟。但是人口中的鬼究竟是什麼?是死去人的靈魂;還是一種存於另一個空間的鬼魅?在《大正藏》第十七冊的《正法念經》裡敘述三苦界六天道,欲界、色界、無色界,三界;地獄、餓鬼、畜生、人、阿修羅、天,六道;出家修行之道。
《正法念經》全經典敘述著地獄、餓鬼、畜生、天界等奇異的內容,雖只是梵佛經典中,眾多部經冊之一。經中亦有六波羅蜜之內容,對於人畜鬼神有相當廣泛描述。被眾多法學者視為,佛學研究的經典。而在這部經典之中,紀錄鬼的種類多達三十六種。 關於鬼,它們有求於人,需要吸食人氣為生。以陽氣不足或八字輕者皆會可乘機而入,或是當人身體虛弱,久臥重病,與情緒低落者,趁時吸取靈氣,當人缺乏過多的精氣,便會氣絕身亡。這也就是傳統民間俗稱的「抓交替」。 三十六種餓鬼,軍隊最常遇見三種鬼:「地下鬼」、「希惡鬼」、「殺身餓鬼」。 地下鬼,長居於地底和黑暗之處,尤其愛好陰濕的地方。軍中的倉庫、便所通常是它最佳居所,地下鬼長居之處,久而生疫氣,會變得越來越不利於人生活。希惡鬼會趁虛而入人們的思想中,以聲音希望兵士為惡,只要有負面的想法或恐懼就能成為該惡鬼的精神糧食。 最麻煩的是殺身餓鬼,這類型的鬼怪,多是以自殺結束自己的生命,它們會反覆體驗自己親身瀕死的痛處與絕望。找尋機會,將氣虛與絕望之人助人導向各種自殺之途。 「如何?二兵黃郁佑,這樣對鬼有沒有一些了解?」 柯輔笑呵呵的說,一邊將悍馬車轉入交叉路口人煙稀少的一方。兩人車已經駛上好幾個鐘頭,卻還未看到個疑是軍營的建築。郁佑左顧右盼的對沿途的景色越來越緊張,因為原本的大城市高速公路,到現在已經逐漸變成芒草小徑,連棟平房也望不到,天色已經過午後,悍馬車行駛於杳無人煙泥地上頭,風呼呼的吹過,傳來嘎吱聲響,讓郁佑相當不平靜。這更多虧了路上柯輔導長跟他解釋一本本經文,還有各種鬼怪傳說。 「柯輔,為什麼要跟我說那麼多鬼的事?我人來這裡就只想好好當兵,不會亂來,造表操課。而且我有個朋友說,國軍身上的軍臂章可以驅邪,鬼會怕的。」 「這事情誰跟你說的?」 「住我家隔壁的朋友。」 郁佑依稀記得自己那最佳損友莊駿佐,在某次又拖著他看靈異節目,正巧那次是驅鬼特輯,在節目進廣告的同時,就隨口跟他提起鬼會怕軍臂章這件事情。莊駿佐說:因為軍臂章有軍人正氣,陽氣重,而鬼怪通常喜陰,不喜歡陽氣太重的東西,所以會達到驅靈的效果。 「真是有趣的說法。不過郁佑,我說你會不會怕我?」 柯輔問郁佑,郁佑看了一下笑瞇瞇的柯輔。連上的柯輔導長,雖然人怪了些,剛剛又講了一堆怪力亂神的知識。但論年紀長相,都只是個比他在大上一些,二十多歲的成年人,實在沒有什麼地方可以稱上讓郁佑害怕的。加上一些當兵的朋友跟他說軍中通常最人模人樣的長官,就是輔導長。 郁佑搖搖頭,柯輔見了說:「不怕做錯事的時候我處罰你?」 「柯輔,我在新訓沒被處罰過。而且我的體測成績也不錯,不管是投彈或打靶在連隊上,都是名列前矛的名次。」 「這樣啊,那送你來我們連上真是太可惜了。」 柯輔說完,又一個轉彎,車行駛到更深山的地方,這時已經不是剛剛平坦的泥地,泥土路上夾雜著小碎石,凹凸不平,讓悍馬車行進晃動變得更加劇烈。 「你朋友提到的那種方法行不通的。」柯輔說。 「咦,為什麼?」 「鬼其實跟人差不多,我穿這軍服就只是件衣服,軍臂章也就只是個臂章,都不是什麼起的了作用的東西。剛剛我問你怕不怕我,你不怕。那你想鬼怎可能會怕你一條軍臂章?但是有種鬼可能會起些作用……」 「去世的軍人鬼魂。」 不理會副座上郁佑的疑惑,柯輔導繼續平靜的說:「軍人是一種階級制度非常重的職業。如果遇上是一個死去老兵的鬼魂,也許我這長官臂章對他來講就有威嚇的效果。但威嚇是威嚇,你一個二兵的軍階……」 「又能有什麼用呢?」 柯輔導長一說完,郁佑整個人聽了寒毛直豎,突然,一陣相當尖銳刺耳的長聲傳入他的耳膜,那聲音有如指甲刮過黑板一樣讓人難受。郁佑整個身體被大力一晃,感覺就像是被人甩出去又拉了回來,身體打在椅背上,流冷汗,看著前頭骯髒不堪的車玻璃。 剛柯輔導長一個煞車,將悍馬車拖行一回才停下,見到郁佑躺在椅背上大口喘氣,柯輔導長拍拍郁佑的肩說:「喂,從台北到這裡很累吧?車上又悶,瞧你都是汗。下車,我們到營區了。」 郁佑解開安全帶,拎著軍綠色的黃埔包下了車,腳一踏就是泥土石頭路,又爛又滑,難怪剛剛悍馬車煞不太住。郁佑環顧四周,發現這個營區在一個波上,範圍不大,肉眼一望就可以看遍整個營區。柯輔導走近營大門,喚了幾聲,哨上兩個士兵便一左一右把大門給拉開。柯輔導叫了一聲還在悍馬旁發楞的郁佑,郁佑聽見連忙小跑步跟上柯輔後頭,倆走了幾步路,郁佑就聽到後頭營區大門關上,傳來哄哄的回聲。 「郁佑,柯輔還有事要做,要到文書室去,就是你這邊看去紅瓦矮房那棟。你一個人沿著這條大路爬上去,到底那棟大樓,第三層就是我們連隊。你到了就先找安官,叫他幫你找政戰,你的政戰學長會帶你認識環境。」 郁佑點了頭,就跟柯輔分手,一個人繼續沿著道路往上走。郁佑抽中部隊籤上寫著【青土山營區,獨立營二連,野戰砲兵】。在成功嶺上,新訓中心很多班長不知道這個營區,只跟他說這種軍營一定山上小軍營那種,現在軍中人力不足的情況下,必定沒過多久就會被國防部廢除,跟其他軍營合併。 青土山軍營,雖說是軍營,但郁佑感覺他更像是一個生長在遼闊無比叢林中的一個不毛之地。當他扛著黃埔包往上爬,便見營區外是比圍牆還要高的長草。營區內的空氣飄浮著一種極重的潮濕感;與腐銹味。完全沒有像一般森林會有的綠色清新正能量。而如果只是普通雜草重生的營區到也還好,偏偏坡道之間隱約就有散置不知已經多少年的募碑殘骸,讓郁佑怕的閉上眼加快腳步,心中不斷默念著南無阿彌陀佛,但更多是為自己往後的軍中生活擔憂。 等到了大樓門口,已經是黃昏了,郁佑爬著樓梯,沿著瞧見許多人三三兩兩下樓,每個人身上拿著碗筷,準備下樓排隊到飯廳吃飯。好幾個人與穿著整齊服裝背著黃埔背包的郁佑擦身而過,有些則因為輕微的碰撞,看了他幾眼。繼續爬上三樓,樓梯轉角處,郁佑被一個急著下樓的人撞的正着。 「喔!」 「啊,抱歉。」 郁佑見對方碗筷被他撞掉了連忙蹲下想幫忙撿,但對方跟他揮了手說免了。郁佑見這人手臂上有上兵的臂章,看來是一位志願役的學長。這學長看似身材嬌小,卻很靈活的幾秒鐘就撿起了散落的碗筷。 「新來的?」那位志願役學長問郁佑。 「是、是!學長,我是新報到的二兵,黄郁佑。」 「我叫張梁寬,你以後叫我小寬,是二連的嘛。」 「對,二連!」郁佑點頭說。 「趕快弄弄跟人一起上餐廳,天色快暗了。你來時候應該也感覺到這營區……不是太……乾淨。你剛來,我好心的提醒你,在這個營區晚上,千萬不要……」 一個人落單。 小寬學長留下這句話,就咑咑的跑下樓,留下在樓梯轉角的郁佑。郁佑愣了幾秒,才又繼續往上走。走到三樓,相當安靜,郁佑見樓梯正面的安官桌,空無一人,整個人呆站在安官桌前,想起柯輔跟他說有安官,現在卻半個人影也沒有。 會不會在上廁所?郁佑左看右看,見安官的桌的左後方就是二連的廁所,廁所閃著微微的黃光,有些昏暗。郁佑稍微走近廁所,那種公廁的尿騷味就撲鼻而來。突然一張大手推了他一把,他嚇的轉了身,原來是安全士官,不過奇怪的是後頭還有兩位同樣掛臂章的,安全士官。 「你是柯輔說的那二連新兵?一直看廁所?肚子痛是不是?小心門打開裡面的不是人喔。」其中一個安全士官笑著說。 「沒沒、沒事!學長你好。我是今天剛到部的新兵,黃郁佑。」 「好什麼好?爛透了!還好,大家都去吃飯只有我們被丟在這鬼地方。剛剛才想下去門口找你,沒想到你人卻已經上來了。順便跟你說,我們軍營只要快到晚上就別一個人亂晃。我是齊瑋,一連的,在你們連樓下。這是你二連的學長,阿江。這是營部連的徐寶。」 「阿江學長、徐寶學長好。」 「廢物現在不在,你東西帶著,我們下一連安官桌。」阿江學長說。 「廢物?」 「我們連上政戰。媽的,自己說有新兵來,人還給我跑去跟部隊吃飯。」 「阿江學長,我能不能先放我的行李?」 郁佑問完,他連上學長阿江就皺了一個眉頭,開口想說什麼又吞了回去。其它兩個連隊的安全士官臉色也很難看。看了二連寢室幾眼,大夥一句話也不說,自顧自的走下樓。郁佑納悶,覺得怪,但還是跟著學長們下樓。到了二樓安官桌,阿江和齊瑋去中山室拿凳子過來,四個人除了一連的齊瑋坐在他連隊安官椅上,剩下的人就在一旁坐小板凳。 青土山入夜後,郁佑見窗外飄著茫茫薄霧,外頭有些許白光路燈,可是卻完全點不亮入夜的道路。只聽見外頭永不止歇的鳥叫;與不知哪裡傳來野狗野貓的遠吠聲。那動物的叫聲相當詭異,當學長們在聊天的時候,外頭叫聲不斷,吠的不停,但當話題一結束,外頭跟裡面好像約好一般,不約而同的突然一起靜寂下來。 阿江學長看郁佑一直在意外頭的聲音,連忙拍拍他,郁佑回過神,轉了頭見是阿江學長,還搞不清楚狀況,坐在他旁邊營部連的徐寶就開口對他說:「新來的!別去聽那些蠢狗吹狗螺,不要管那聲音,不然你會聽到……」 「新來的,你有沒有叫人幫你打便當?不然你等下沒飯吃。」 「呃……我沒有說,學長。」 徐寶還沒說完,阿江就插了話進來。徐寶被打斷話,哼笑了一聲,齊瑋推了一下適意徐寶別說些有的沒的,徐寶挖挖耳朵,不耐煩的說:「拜託!他早晚會知道,這裡那麼邪門。你們現在不說,等這新來的遇到,我看包准跟上一個新兵一樣,遇到後嚇破膽,被送到北投八么八去治療。」 「人家新來第一天,你就別講這些嚇人。」 「哼!我不說,阿江或他們連上政戰等等睡前也會跟他說,只是早知道;晚知道的差別。新來的,你叫郁佑對吧?你知不知道為什麼剛剛,我們不想待在三樓,然後不帶你進你們寢室?」 「不……不知道,學、學長,我可不可以不要聽?」郁佑說。 「學弟,你怕鬼啊?」 徐寶看見郁佑的一臉害怕的表情,沒想到更起了玩心,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郁佑想起身想藉由尿遁逃跑,逃過聽鬼故事的命運,正要動作之時,轉頭就見廁所裡昏暗的燈光,黃色燈泡變得一閃一閃,忽明忽暗。郁佑吞了口水,手摸向右手臂上的刺青,心裡反覆的想著,沒問題,這是爺爺請人幫我刺的刺青,自從有了這刺青,自己週遭就沒再發生怪事。 沒問題…現在站起來…然後…走去廁所…… 走到廁所…… ! 一張人的側臉,不!一個莫名的黑影,從廁所的牆壁緩慢的,慢慢的穿越出來,那人的側臉,轉了過來,速度相當緩慢,最後跟郁佑的眼神對上,那臉非常模糊,就好像是年代久遠的老照片,被泛黃污漬弄得看不清的人臉一般。但是郁佑不知自己為什麼可以看清楚那人臉的嘴型,那張嘴在笑,笑的讓人發寒。 剎那間,郁佑愣住了,一動也不動坐在板凳上。他想起小時候好想看過類似的東西,在老家公寓那公園上,一樣的笑臉,恐懼伴隨著那笑臉一併穿過全身,讓人發冷。 「廁…廁…廁……廁所…」 「呵,新來的來這套!別躲了,學長這不是害你,沒聽過早死早超生?聽啦!最近很少補新兵,我都沒機會講這個故事。」 「廁所…有…有張…人臉…」 「人臉?」 徐寶看了一下廁所,什麼也沒看見。阿江跟齊瑋兩人也看像廁所,完全沒有看見什麼像人臉的東西,每人都一臉疑惑的看著郁佑。 怎、怎麼會?難道只有他一個人看的到。刺青呢?不管用? 為什麼?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過來! 「喂!學弟!」 阿江大喊了聲,這時郁佑才整個人回過神來,整個人不斷喘氣。眼前是普通的廁所,廁所的黃色鎢絲燈沒有閃爍,便所門上只有髒污和泛黃的磁磚地板,黑色的人影和鬼魅的笑臉,已經不見蹤影。郁佑大口喘氣,發現手汗早以佈滿整個手掌。阿江一眼就瞧見郁佑的樣子不太對勁,拍了拍郁佑的背。 「看來是撞鬼。」齊瑋說。 「真的假的!可是我們人都在這裡,也沒什麼事。靠!就這樣也中!」 徐寶驚訝的啷嚷,人被阿江給狠瞪了一眼。 阿江罵到:「幹!姓徐的,給我閉嘴!」隨後跟齊瑋,借了一連的輔導長室。 「喔……」齊瑋聽了應了聲,將輔導長房間的鑰匙給了阿江。 「這樣好嗎?你們連長不是要你保管那間鑰匙。」 「反正上次來的輔仔也被女鬼嚇的落跑了,那間現在空著也只有我作業的時候會用到。」 「對喔,我差點忘了你是你們連上的政戰。」 「兼參一、政戰兼參一。」說完齊瑋大大嘆了口氣。 阿江把郁佑扶進一連的輔導長室,該說不愧是被一連長官信任的文書,連放著沒人用的地方都整理的相當乾淨。真希望,連上那個同樣職位的混帳廢物,可以多學著點。阿江讓郁佑坐在床上,自己也在床邊坐下來。 「喂,學弟。有好點沒。」 「嗯、嗯,阿江學長,我、我沒事。」郁佑說。 「學弟歹勢,我問你,你是不是有陰陽眼?」 「陰陽眼?」 「就是看得見好兄弟,你剛剛看到了,是吧?」 阿江起身拿起輔導長室懇親時候的杯水,遞了杯過去給郁佑。郁佑接過杯水,阿江喝了口,喘口氣向是放鬆情緒,對郁佑說:「有時候真的覺得很幹,來當兵已經夠不爽了,還得忍受這種鳥事。如果你看的見,我還是建議你聽我說一下,關於我們二連寢室的怪事。」 「怪事?」 「雖然白目寶…就是那個叫徐寶的,說的好像他很了解的樣子,但是也只是聽我們連上哪個已經退伍的學長說過而已。你剛剛那要呆滯看著前方,冒冷汗,我就猜想你一定也看到了。因為…我也遇過。」 郁佑睜大眼看著阿江,阿江看著郁佑的表情,笑著哼一聲:「有那麼驚訝嗎?雖然之後也發生過很多怪事,但那因為是我第一次撞到,所以記憶猶新。」 「那是三個月以前的事情,我從新訓中心受完訓,跟你一樣被柯輔開著悍馬接來這鳥不生蛋的青土山。在這之後,過了兩個禮拜,因為懇親假的關係,我比一般人多有了一天假期,成了三天連續假,這天剛好是要放假的前天,那天因為站了兩班哨,其中一班是凌晨一點的哨,覺得很累,我便在快要晚飯的那段時間,偷溜到寢室打盹。沒想到就遇上這種恐怖的事…… 躺在床上我邊想著即將離開這鬼地方,出營去要去哪裡玩?漸漸睡意上來,閉了眼睛,進入夢鄉。不知道睡了多久,人突然驚醒,一股奇怪的重量,突然壓在我身上,讓我全身不能動彈。我很直覺反應想睁開眼看,但眼睛竟然睜不開。 我不僅想:難道我是在作夢?,但是不對!我的確剛剛有突然驚醒的的感覺存在。突然我發現我可以看見四周寢室的樣貌,但是我的眼皮明明都還是闔著,完全無法解釋當時的狀況。我慢慢的聽見一個刺耳的聲音,像是拖行著什麼東西在行走的聲響,在寢室的大門口,緩緩的朝我走來。 那聲音是這樣的,嘻…嘻…嘻…嘻… 不停的發出嘻…嘻…嘻…嘻…的聲響… 就像是東西相互磨擦發出的噪音。這時我看到了一團黑影,那是有著一張人臉的黑影,那莫名的黑影,正慢慢的從門口逼近我的床鋪。他在地板緩慢的前進。那人臉很難解釋,非常模糊不清,分不清楚,但不知道為什麼卻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東西的嘴,那張嘴有著讓人惡寒的笑容。 我努力的想要爭脫,卻還是無能為力。而那黑影越來越近,最後他爬上了我的床頭,直到那一刻,我才發現原來我一直聽見的那嘻…嘻…嘻…嘻…的聲音,竟然是這黑影嘴巴傳來的笑聲。那聲音越來越大,如同抓狂女子的奸笑聲。 那時候我整個嚇到在心裡破口大罵一堆髒話,但是絲毫沒有半點用處,那黑影慢慢從我腳上攤爬,我的眼睛漸漸可以看到這黑影的人型。那是一個女人的身體,一個全身黑色扭曲的女人。它爬上我的大腿,順建一股冰冷讓人頭皮發麻的觸感湧上來。」 「人臉的…黑影…惡寒的…笑容?」 郁佑聽阿江說自己遇鬼的經歷,不僅想起剛剛自己在外頭,安官桌那頭看見廁所的那道黑影。與阿江學長現在說起鬼壓床的敘述的鬼魅完全同出一轍。 「最後,是因為班長發現我不見,帶著一群人回來連上找。把寢室大燈全開了,在寢室發現躺在床上全身顫抖的我。等我能動彈時候,被那黑影覆蓋的大腿兩側全都是瘀青,人完全下不了床。知道這事之後,柯輔給了我一張符咒,叫我隨身攜帶。就沒在沒遇上那傢伙。媽的!那次真的快嚇尿我了!你都不知道當那個黑色的女人嘻…嘻…嘻靠近你,我整人都快崩潰了。其實我並不是迷信的人,但是為了安心還是把柯輔的符咒隨時帶在身上。」 阿江拿出口袋中防水夾鏈袋,拿出柯輔給的符咒。郁佑看了那張符咒,腦袋卻又閃過剛剛看見黑影的笑臉,臉色再次慘白起來。 「看你這樣還是休息吧,沒關係我們整個營區連一百人都不到,軍官士兵來來去去很多,而最後留下來的彼此都很熟。我等等請齊瑋跟他們連長說一聲就行了。雖然那連長有點機掰,但是如果是齊瑋說的,他應該會准。你就在這裡躺一下吧。放心這裡很安全。」 不知是剛剛遇上見鬼事件讓郁佑傷神,還是今天一天的長時間搭車奔波勞累。一放鬆下來,郁佑便有了睏意。揉揉眼睛,點了頭,躺在床上,見阿江學長身影越來越模糊。進入了夢鄉。 這一睡不知過了多久,郁佑突然驚醒。他睜開眼環顧四周,還是原先的輔導長室,桌上還開著小夜燈。他鬆了口氣,看見門縫外昏暗,看來自己竟然睡到部隊熄燈。 是不是該回自己連上去? 郁佑躺在床上這樣想,但又想起阿江學長的鬼故事,發抖的覺得還是待在這好些。郁佑嘆了口氣,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又開始看的見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難不成是過去爺爺帶自己去廟口刺青的那股力量,已經沒了?還是別的因素?郁佑想伸手摸摸自己那右手臂上的刺青。卻發現…… 自己沒辦法動彈? 怎麼回事?郁佑搞不清楚狀況,他努力的想起身,但是身上像是有股力量,不停的將他牢牢定在床上。郁佑慌張的使力,卻遲遲沒有任何效果。突然他聽見了一股聲音,那是一種有如物品摩擦地面的聲音,但又不太像,那聲音越來越近,最後郁佑終於聽出來了,那聲音… 嘻…嘻…嘻…嘻… 就如同魔咒,嘻…嘻…嘻…嘻的聲音,響遍一年整個輔導長室。郁佑覺得自己都快要哭出來了,卻連半滴眼淚也流不出來,眼睛無法閉闔。他就這樣躺在床的下舖,看著上舖的木板。漸漸的,上舖的木板浮現了一個黑色的影子,如同阿江學長敘述的一樣,那黑色的影子有著類似女人的模樣,但那與其說是女人的樣子,更不如說像蛇一樣,整個身體扭曲在一塊。只有那臉上血紅色的嘴唇笑容異常的明顯,嘻嘻嘻的聲響就是從這嘴發出。 不是說這裡很安全嗎?阿江學長! 郁佑看這這個黑色的影子,離自己的身體越靠越近、越來越近…… 「餓鬼道,之十五者,阿毘遮羅,疾行餓鬼。疾行鬼:利於夜間。常以身靠牆而橫行,足不著地,腹部爬行,頃刻千里,能越門床。形體多以影,唇食血色,鮮紅,疾行惡鬼於爬行時,有如女人細笑之聲,聞此聲者,便會招惹此鬼纏身,終於兩腿之失。」 柯輔導長,拿著一本硬皮小書翻閱,該頁標題剛好標示斗大四字,疾行餓鬼。旁邊還有一個用水墨繪製的鬼怪插圖。插圖上的餓鬼,身形扭曲,上身披頭散髮,好似個女子。但唯獨嘴唇鮮紅,流出鮮血來,圖畫極為可怕。 「之前給那二連幾個小兵的符咒好像有些作用,沒見他們在多說什麼。倒是新來的那個叫黃郁佑的二兵,從我一路觀察,好似天生陰陽眼,但又像是被什麼咒數給矇住?真是可惜了這天生資質。」 柯輔導長歎息的闔上小書,轉念突然又一想,喃喃自語說道:「不過,只看得到卻不會處理,也沒任何法術就是。但對於天生有那麼強大的陰陽眼之人,我看也不是我這半調子的符咒可以處理的。不過,真好,真想要那種可以看見陰陽兩面的能力。」 想到黃郁佑的陰陽眼,柯輔導長羨慕不已。熄了燈準備掛上蚊帳鋪床,聽見外頭傳來一陣陣厚重的腳步聲。那腳步厚實的讓柯輔導長不僅又羨慕起來,鋪好被子躺在床上說道:「天生神力卻沒能好好作用,真是莫大遺憾啊。」 一連的安全士官原本坐在位置上快打起瞌睡來,好在眼皮沒沈下,今天來查哨的竟然是位大人物,嚇的他趕緊從座位上起身立正站好。這是哪來的玩笑,樓下營部連的安全士官恐怕也嚇的犯傻,連個暗號都不打。 「營長好!」 安全士官行了個最標準敬禮姿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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